江津广兴乾隆古街
木头引火、煤炭烧,土灶台上铁鼎锅里熬制了两个小时的大骨汤,细冒着油。大锅里的水涨了,一把抄手撒下去,竟然没有下沉而是浮在水面,盖上锅盖两三分钟,比拇指略大的抄手,皮儿透亮、馅儿微红。
江津区广兴镇乾隆古街这家娄抄手,就这样卖了百年。二十几平方米的店面一半是灶台,另一半摆着4张餐桌。
一碗热气腾腾的娄抄手,开启老街的烟火气。
娄抄手个头饱满
乾隆古街逢二五八赶场
走过一个下穿石巷,便是古街的开端。修鞋匠选择了路口一处石墙角能晒着阳光的地方摆起了摊。“我这鞋开口了,帮我补两下,我去喝碗茶,等下来拿。”老乡随随便便就把鞋留下,自顾自的去旁边茶馆喝茶。
古街路面由石板铺就,表面被磨得棱角圆滑,侧面和夹缝中凡是不太容易被脚步打扰到的空间都长满青苔。广兴镇古街因始建于(清)乾隆年间,因而得名(清)乾隆古街区。长约300米、宽4米。入口位于广兴镇时化街,另一端到半岛渡河码头。
据广兴镇志记载,广兴场创建人姓幸,清代时期的武举人。乾隆十五年,当时广兴地区山清水秀,农牧业发达,经济繁荣,于是幸举人就与当地望族黄姓商议,修建一个场市。本是一件好事,但是因为命名,两家人还曾发生过争端。因地盘是幸族所有,最开始命名为“广幸场”,但是黄族有异议。最后是江津县令出面调停,改“幸”为“兴”。
从此后,每逢二、五、八为约定的赶场日。逢场时,有禽蛋、生猪、粮食等在市场交易,百业兴旺,沿用至今。
老街上的百年娄抄手是小朋友的最爱
二两6块钱十多年没涨价
位于老街中心的娄家,在这里世代做抄手,已有百年。李宗茂嫁到娄家20多年,也跟着做了20多年的抄手。“我家的抄手跟别人家的不一样,光是面皮就不同。”李宗茂拿起一个抄手展示。面皮都是凌晨早起擀,两边薄中间厚,包上肉馅在手里一叠一翻,形似于小三角形的抄手成型。
“二两抄手,下锅没得?”中午12点正是最忙的时候,70岁的大爷抽着旱烟,用烟杆子敲了两下桌子:“我的煮好没得?”李宗茂一面打调料一面埋怨道:“这个娄老三,今天赶场还不在,我一个人忙不过来。”有的老乡等不及了,就一直站在灶台旁边盯着,甚至递碗揭锅盖,帮忙打下手。
娄抄手的味道棒,乡亲们都传娄家有秘方,但是李宗茂不承认,推脱说因为纯手工。当然,除了纯手工,指不定还有其他秘诀。一位老乡指着灶台上又油又黑的铁鼎锅偷笑道:“秘密在这里。”这种铁鼎锅在城市几乎看不到了,农村也很少见。固定在灶台的一角,并不是用明火直接烧,而是通过灶台受热传递到锅,几个小时的大骨汤就是这样煨出来的。
老街上的娃娃最爱这家抄手,3岁的孩子一次都可以吃10个。二两才6块钱,已经十多年没涨过价。“听我婆婆说,以前他们卖8分钱一碗,生意好的时候一天可以卖四五十斤面。现在古街人越来越少了,我们平时不营业,只有赶场天才卖。”
綦河两岸的居民靠渡船出行,每次收费5角。
从头走到尾满眼皆匠人
在店里吃抄手,能听见“哐哐哐”踩缝纫机的声音,娄抄手的正对面李庆兰正在抓紧缝制裤子。“我要赶回去做饭,你快点帮忙弄。”头发花白的张大妈催促着。她住在河对岸的半岛上,知道李庆兰手艺好,坐船过来赶场顺便把裤子拿来补。
李庆兰今年53岁,还是小孩时就跟妈妈学了这缝缝补补的手艺。她结婚后省吃俭用,也是在一个赶场天,从商贩手里花50元买了这台二手缝纫机,一用就是几十年。在自家门口开出一个门面,把缝纫机往街边一放就算是做生意了。
老街不长,街道两旁还有杂货铺、饭馆、茶馆、铁匠铺、布庄……街市有故事,巷里藏传奇,从头走到尾,满眼皆匠人。
一杯茶水1块钱亏本却快乐
在老街上走一走,发现茶馆居多。茶水1元一杯,加水不要钱。
今年90岁的吴占清经营着一家茶馆,请了一名工人帮忙。老人耳朵不太听得清了,却喜欢坐在茶馆里听南来北往的人闲聊,尽管一句也没听清,他却洋洋得意,喝着茶揣摩着每个人的表情。“一杯茶水1块钱,逢二、五、八赶场天才有人来,中午一过,就没人了。一天不到20元的营业额,还要开我1000多元的工资,挣不了钱不说,还要亏。”工人说。
吴占清却笑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缝:“6个子女都在重庆主城、江津、綦江工作。我不愿意跟他们去城里住,还是我们老街好,有人情。”就像茶客谈论的那样,这茶馆就像个据点,老街坊们有个隔三差五相见吹龙门阵的地方。
老街的尽头有个码头,100多米宽的河对岸是沿河村,居住着4000多人,来往需要坐渡船。老街如同渡船,百米之间,连接着这头和那头的生活。
昔日喧嚣繁荣的老街,已处于钢筋水泥楼房的包围之中,这里曾经定格过来往商贩的叫卖,娄抄手的热气,老茶馆的闲谈……穿行在老街,咚咚的脚步声,从岁月的尘埃里涌上来的,是老街的昨天和居民的从前。(上游新闻-慢新闻记者 吴娟 冉文)